國別史的教科書有一個重心,就是「主角觀點」,就是說一段歷史是圍繞著一個主角而走的,那個主角,現實來說其實和現在的我們,不論在文化、思想或者身份認同上都不一樣,但我們認為自己就是那段的主角,而將他們發生的得失,當成自身的得失去作為感情的代入,中國人的歷史教師和歷史課本大多都是注意在帝國版圖的擴張,軍事和權力的鬥爭,但卻很少在最重要的文化和經濟上做鋪陳,例如近代歐洲史可能是這樣編譯或教導的

中古世紀,歐洲因為宗教不同與十字軍東征,歐洲出現四分五裂的狀態,各地戰事與民變四起,民不聊生,接著拿破崙短期統一歐洲,但暴戾不仁,被周遭異族聯軍發動聯合攻擊而滅亡,歐洲又陷入群雄割據時代,第一次世界大戰,歐洲本來大一統有望,但功敗垂成,第二次世界大戰,德意志軍閥短期統一歐洲,又因為殘暴不仁而加速滅亡,後來蘇聯人入侵東歐,建立東朝,與西朝對恃,蘇聯瓦解,西朝入侵東朝,歐洲正要大一統成為歐盟

用中國史的角度來看歐洲史就是這副德性,一點也不複雜,因為一切中間的細節都省略了,歐洲史就是一個希臘人不斷同化四周蠻族使他們變成希臘人的歷史,中華民族本來自古以來都有向外學習文化,從趙國的胡服騎射,日後唐朝吸收外來宗教,使佛教繁榮,到了元朝和明朝融入蒙古文化,以及東南沿海進入海洋貿易體系,這些都跟吸收外來學習經驗有關

中國天朝上國的想法和態度是處於帝國中央的官僚腦裡,但邊境的商人和人民不見得就有同樣的傲慢,會拒絕外來文化是因為覺得自己很強,自己做的是對的就不需要向外學習,而承認自己很弱的就會向外學習,中國本身就不是單一文化,而是多種不同民族和文化的綜合體,但中國歷史課本給人的印象卻是中國暴力革命,現在教科書上的不是中國史觀,而是「教科書上的中國史觀」,你看一件事的觀點怎樣都可以,但是所謂觀點,就是指你對同類事物的衡量標準,但如果你的衡量標準是因對象而變的,那就不是不同角度,而是雙重標準的問題

舉個例子,秦始皇是教科書上公認的暴君,但秦朝的歷史是誰寫的,朝代短的,歷史是下個朝代幫寫的,為了師出有名,後朝便很有空間可以去前朝作褒貶,例如現在台灣所看到的「八年遺毒」這類名詞,漢朝朝代長久,做史的是本朝的人,自然是恭維本朝人物居多
,例如焚書坑儒,很多研究多指出那是儒者對秦始皇的毀謗,坑的是方士跟心懷不滿進而謗議的儒生,但那時候還沒有議員、在野黨,可以有法源制衡在位者,這樣的行為就是『煽動叛亂』,換做是其他的朝代,很高機率也是大逆不道,罪可致死的

中華民族的政權,哪個皇帝不是用儒法教育人民,法術勢控制人民的呢,自古以來都是表面儒家思想,實際上實行法家思想的方法統領天下,只是秦始皇不懂的包裝,而漢朝開始,政府的包裝越來越好看,秦國用法家思想實行中央君主集權,主張建立由中央委派地方官吏的郡縣制,這個思想套用在整個政府的制度上常年運作,從秦朝到現在的中國共產政權,中華民族的教育思維,已經穩固的建議在大一統的帝國模式上,不管是突厥、吐蕃、朝鮮、安南、琉球,到現在的台灣、西藏、香港、外蒙古,古代的藩屬國,和現代的殖民地,基本上只是政權和經濟比例多寡的差異罷了,講好聽一點叫做『漢化』,講難聽一點就是『侵略和殖民』
但中國歷史觀中,教育人民認為漢化就等於將人民的生活文明化的意思

唐代的中國,容納了大量異族的文化,被中亞民族稱為天可汗,我們可以看成是羅馬帝國的時代,之後的宋代,雖然軍力積弱,但是文化、藝術、經濟卻是最興盛時期, 這也很像羅馬後期,甚至是分裂時代,最後蒙古大舉入侵將中國滅亡,就像是羅馬帝國滅亡一樣,雖然之後出現了明朝,但我們能說,宋朝的中國,和明朝的中國差不多嗎,也許很多外表上是類似的,但儒家科舉變成了八股文,很多典章制度也只是僅留其形式,沒有了過去固存的意義,我們讀歐洲史時,我們不把拜占庭帝國當作羅馬帝國,不把神聖羅馬帝國視為羅馬帝國,他們只是擁有同樣名字的,不同的東西,但我們讀中國歷史時,卻往往把在黃河和長江流域的政權都視為同樣的東西,宋朝以前還可以硬說中國只是在改朝換代,但到蒙古時,明明整個國家被滅,就不能自欺欺人說這個國家還在延續下去,雖然很多東西被繼承過來,但更多東西被消滅了,蠻族入侵之前
歐洲是古羅馬,蠻族入侵之前的黃河長江流域,叫作古中國,古中國崩潰滅亡了,後來雖出現很多自稱中國的東西,但明朝其實是一個新的國家,他們是從所有政權崩潰之後重新建立的另一個帝國

自元朝以後,中國才真正進入了屬於中國的黑暗時代,我指的黑暗時代是不論人心還是文化的開放性都不斷的萎縮,更多自古流傳下來的物事被扭曲,儒家思想被扭曲成八股文,就像基督教被扭曲成中古的宗教迫害,酷刑也開始被濫用,人心變得封閉,對外來文化欠缺接納,人民變得迷信愚昧,並進行鎖國,拒絕對外接觸,視外來文化如洪水猛獸,這可不是鄭和去下西洋就可以抵消的,黑暗時代的本質是一種文化的改變,並非國力的改變,也不是政治勢力的改變,中國傳統上把眼光放在政治史上,把統一視為『治』,把分裂視為『亂』,而忽視了人心文化的改變,即使是現在的台灣民主,說穿了其實是,你(人民)是民,我(政權統治者)是主

皇帝怕的是甚麼,造反和政變,人民大部份時候都很容易暴動的,但只要中間那群官僚和軍人,都願意站在皇帝的一方,那麼人民暴動力量就推不倒王朝,但如果官僚和軍人覺得皇帝維護不了他們的利益,跟暴動的人民站在一線,皇帝就完蛋,誰能爭取到官僚和軍人的支持,誰就得天下,所以很難動得了他們的利益,從制度上壓制官僚和軍人又出現另一種問題,那就是官僚變得死板無能,或者軍人戰鬥力變弱,官僚和軍人就是左右手,皇帝是腦袋,制度是連結各部位的身體,改革就是用自己的左右手搬起自己的身體,你力氣再大也是做不到的

歐洲之所以在中古世界以後興盛,並不是源於一個強大統一的主導意識,而是機緣巧合之下,他們脫離了某個強大的主導意識(宗教),西方文化生活光榮期的開始,還有因為一個偉大的發明,德國古騰堡(1397-1468)發明鉛活字版印刷術加速了資訊的迅速流通,而這種流通把西方的思想逃出一神教強力的統治,引致了分裂,產生了宗教革命和宗教戰爭,從宗教的角度看,歐洲是弱化了,過去被一神教所統合的歐洲,自此不再統合,新教和舊教,教徒之間是相互戰爭的對象,結束了基督教一千年統合歐洲的歷史,這等於中國的春秋戰國時代,那是中國文化思想發展最快速的時期,只是歐洲比中華地區晚出現罷了,雖然中國更早發明印刷術,但中國字有數千種不同方塊字,排版效率和儲存空間,實在遠落後於歐洲只有數十個的拉丁字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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