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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.白可玫(Marie-Carmel B. Perodin)國籍:海地   來台:12年
白可玫25年前在台北圓山飯店與當時海地駐台大使白若丹(Raymond Perodin)的婚禮,蔚為外交界大事。那是台灣第一次有外使結婚,由行政院長孫運璿證婚,中外賓客五百餘人。

台灣人很愛自己的土地,很在意別人怎麼想自己的國家,這一點我能理解。海地有一首民歌是這樣的:「這個國家像甘蔗一樣甜,雖然我們也有許多問題,離開這裡時,眼淚還是禁不住流下來。」國際媒體寫到海地,總是犯罪、毒品、愛滋;我們有豐富的文化,出了許多很棒的作家與詩人,卻脫離不了負面形象,常讓我覺得不平。但比起我的國家,台灣發展得非常好。既然已經在對的方向,就繼續往前行。

我覺得台灣人很聰明,一直求進步。許多台灣人到國外修碩博士,就算英文不是很好,也能很快進入狀況。那是一種專注力,想要有所成就的企圖心很強,設定目標就會努力達成。我也認識許多傑出的台灣女性,她們行動力很強,很積極投入,又不會帶給人過多壓迫感,讓我印象深刻。我覺得台灣的女性對社會繁榮的貢獻很大

曾有人要跟我握手,但見到一位白人走過來,就停住手,轉而去跟他握!我並不覺得是我的膚色有問題,而是他個人缺乏教養。沒教養的人在什麼國家都有。我最早來台灣時,台灣少有黑皮膚的人;我的身分在菁英階層會受歡迎,但一般大眾就有距離。這十多年來台灣人到處旅行,視野打開了,比以前更友善、好客,也更容易接受不同文化的人,現在連小孩都會微笑跟我打招呼了。

在台灣文化裡,很習慣問私人問題。廿多年前我結婚時,我的司機一直問我婚戒多少錢,我沒給他滿意的答案,他竟然跑去賣戒指的店打聽!每當有人問我這個多少錢?你要去哪裡?我會告訴他們:在我們的文化裡,不太問私人問題。真的沒辦法,我只好板起臉裝凶:「我是大使夫人,不准問!」

這世界上有不少國家或社會,因為欠缺動力而原地踏步,甚至後退。台灣是慢慢往前進,如果願意,還會更快。

8.孟麗君(S. Munzhuber)國籍:瑞士   年齡:33歲
中文流利的孟麗君在台灣生活,她常被問身分證字號,讓她覺得隱私難受保障,沒有安全感。我媽媽是台灣人,爸爸是瑞士人,爸爸的姓譯成中文的「孟」。媽媽在台灣懷孕時看歌仔戲「孟麗君」,決定生女兒就叫孟麗君。

超方便的便利商店是我在瑞士無法想像的,除了有報紙、雜誌、CD,半夜餓了有關東煮,不論幾點都買得到便當。你要寄東西,不必跑郵局,連影印、提款、繳費都可以在超商完成,太神奇了。晚上六、七點以後,瑞士的商店全關了,想買東西只能到加油站附設的小商店,選擇性很少。我想,我回到瑞士以後要戒掉依賴便利商店,實在不容易。不過,不方便不見得不好,像在瑞士用網路、自動櫃員機轉帳,一定要隔天才能入帳;台灣人一定覺得太慢了,但如果帳目有異常,這段時間正好可以讓金融單位檢查、攔截可疑帳目。

就是因為太方便了,我在台灣做很多事不需要周詳的計畫;在瑞士,可不行。例如買東西,台灣的商店開得很晚,東西忘了買,回頭再補就好;做菜沒醬油可用,臨時跑出去買也沒問題。在瑞士,商店只開到晚上六、七點,周日規定不營業,只剩周末能採購。所以賣場裡人人手上都有一張採購單,家裡的冰箱上也貼了許多備忘的便條紙。不方便,養成外國人做事先計畫的習慣。做事有步驟、不匆忙,我覺得這樣也很好。

好想能夠各分一半的時間給這兩個國家!瑞士的好山好水和守法的環境,讓人有安全感,可以真正放鬆。住在台灣這幾年,多樣化的吃喝玩樂,生活樂趣也多,半夜走路回家都很安全。表面上,台灣人的一些舉動讓人感覺「好像不安全」。例如,每個住家都裝了鐵窗;晚上搭計程車回家,朋友會幫你記車號,擔心你遇上壞司機。好像處處都要小心。但台灣真正讓我覺得不安全的,是地震。每次碰到地震就覺得很恐怖,完全不知道房子什麼時候會「搖」起來。

我不習慣台灣好像沒有身分證字號就辦不了事情。我在瑞士的經驗是,只要是非官方單位,除了辦手機和看病之外,極少會跟你要身分證字號。在台灣,到大賣場辦會員卡、電視購物、網購……,都會要你報身分證字號!為什麼?我並不想讓別人知道我的身分證號碼啊!我沒有台灣的身分證,所以,我會請別人幫我在電視和網路上買東西,手機也是親戚幫我辦的。我認為,這個社會要求民眾的身分證字號太頻繁了,其實不利於個人資料保護。你們應該要反對商人動不動就要你的身分證字號

我也接過詐騙集團電話,有點好笑,一聽就知道是騙人的,我通常不理會。我很好奇這個行業為什麼能存在這麼久?一直有那麼多人上當?

8.馬肇石(Pierre Martin)國籍:加拿大   年齡:44歲
馬肇石說,台灣是一個small island(小島),卻有big heart(寬大心胸),尤其是女性。他認為這個開放的特質,是台灣真正的
黃金。台灣有好有壞,但絕對是不無聊的地方。

台灣女性真的很神奇。我課堂上的學員,幾乎都是女性。西方國家出很多書,教女性如何在工作和家庭取得平衡,但在台灣,幾乎不成問題;女性要工作、生孩子,回家做家事,還很懂得過生活。我覺得台灣女性非常辛苦,她們做這麼多事,還很努力東學西學,聽演講、上課,就連寺廟、醫院看到的志工,公園運動、跳舞,做SPA、泡湯、上好餐館,幾乎也都是女的。別的國家很少如此,台灣的女性讓我很佩服

台灣人很靈活,從不說「不可能」。總是先說好,再動腦筋想辦法解決。雖然常常「沒問題」到最後變成「有問題」但總比法國人凡事都先說「不行、不行」好得多西方人一天只能做一件事,台灣人卻能一心多用。我家附近的麵包店老闆,總是盯著連續劇,他夾麵包給你、收錢、找零,眼睛從沒離開過電視。我那麼常去買麵包,但他恐怕不知道我長什麼樣子。台灣人最特別的是,目標朝向未來,不像歐洲人活在過去。因為只看著未來,所以沒有傳統的束縛,很有活力。

剛到台灣時,台北真醜!每個區都長得差不多,就算是龍山寺周邊,還是沒有特色。我那時也很訝異,很多人就住在店舖後面,小孩就在店裡寫功課、吃飯,公共空間和私人空間混在一起,公有走道被占來堆東西、做生意,剛開始我都覺得不可思議。印象很深刻的還有,台灣充滿各種味道。拜拜的煙味、煮菜的味道、潮濕的味道,這些味道混雜不散,對我是很特別的經驗。我很受衝擊,卻覺得很好。

我最喜歡「台灣人」,非常熱情率真。我常看到賓士大轎車,走下來穿拖鞋的人去吃路邊攤。這在歐洲是很少見的,台灣的社會階層並不明顯,對人也沒有成見,常常用很開放的心胸和外人溝通。台灣的各種服務也都很方便。銀行、醫院都很有效率,我在加拿大、法國,如果感冒找醫生,會要你預約半個月後,他才有空,又貴。

我受不了台灣大眾文化太膚淺。中年熟女喜歡Hello Kitty ,年輕人只迷Jolin,可愛文化和速食文化當道,比較少看到深沉的文化表現。政治上的混亂也很可惜,應該把那些力氣花在改進民生政策而不是內鬥。台灣真的有很多珍貴的資源沒好好利用。台灣的山、海都很美,但地圖做得很糟糕,不夠更新,也沒有英文;雖然台灣人很熱心,問路都沒問題,但要好好推展觀光,就不能只靠熱情的台灣人

9.強帝瑪(Ven. Dr. Bodagama Chandima Nayaka Thero)國籍:斯里蘭卡   年齡:51歲
強帝瑪笑說:「總是想著要改變別人,卻很少先改變自己。」他說,台灣人要快樂,應該先改變自己。強帝瑪師父13歲剃度為僧,在台灣一待18年。他說,五官感知的快樂,不是永遠的快樂;發自慈悲心的快樂,才是真正內心的快樂。

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的快樂是表面的,這不會長久;台灣人一直在尋找快樂,但人心永遠在變,就算找到了快樂,還是會繼續找下去、繼續追求更大、更多的快樂。不快樂的人,他們通常都以「怨恨心」、「忌妒心」、「傲慢心」溝通,看不到自己的錯誤,老想著先去改變別人,沒想到自己先改變。

有位太太來找我,說她想離婚,因為她先生天天挑剔她燒的菜不好吃,天天吵,吵到要離婚。我告訴她,你自己先改變,如果他再挑剔,你就都不要講話,一天、三天,七天不回嘴後,先生也覺得不好意思,主動對太太說:「今天我請你出去吃館子,好不好?」從此沒有人再提離婚的事了。太太先改變自己,不會因為先生挑毛病,就馬上反擊。家庭問題先解決,才有慈悲心幫助他人。社會地位高的人,都很有智慧,但愈有智慧,愈容易忘了把家庭問題處理好。他們進了家門,卻忘了轉換角色,例如,大學教授回家就不再是教授,而是父母、是別人的丈夫或太太

不要活在過去不快樂的事件中,比起其他有戰爭的地方,吃飯、居住都有問題的國家,台灣其實沒有什麼大煩惱;把不好的東西當成經驗,重要的是要活在當下,未來才能快樂。自己先「慈悲自己」。要觀想自我,一起床就要告訴自己:「願我健康」,以慈悲心靜坐,自己健康、才快樂得起來;才不會貪心,不會想要傷害別人。

小孩子、青少年的問題。台灣的學校讓學生一直讀書,沒有注意到「信仰教育」。學校教四書五經,只用來考試,較少教導學生如何實踐在行為上。斯里蘭卡有許多沙彌學校,孩子從小在生活中接觸佛法,每周日要進寺廟研讀佛法,所以青少年問題少了許多。台灣的難度在於缺乏實踐的機會,比如宗教的「聞、思、修」三階段境界,台灣只有「聞」和「思」,學校沒有宗教課程,只有在寺廟與教會,青少年才有機會接觸到信仰中所教導的倫理觀念;我認為,最好從慈善活動學習「修」(practice)慈悲行為。

台灣是菩薩島,台灣人做善事不會先想到目的,這點和其他國家很不一樣。例如,其他地區可能會以傳教為目的,但台灣人見到有人需要幫忙,就會馬上起身做。台灣人樂善好施是發自慈悲心,比如在2004年南亞海嘯時救助我的祖國斯里蘭卡時,也是如此。

10.羅斌(Robin Ruizendaal)國籍:荷蘭   年齡:45歲
台灣是個「很急,又很友善」的地方。1994年在台灣定居下來,羅斌愛嚼檳榔,還愛聽文夏、紀露霞的台語老歌。要了解一個國家,就看他們的交通,台灣人喜歡闖紅燈,騎摩托車的人多,騎腳踏車的人少,都很急很急;什麼可以賺錢就一窩蜂,蛋塔熱門就開一堆,一下子又全不見了。紐約人也很急,但很不友善,台灣卻很有人情味。我有時買東西忘了帶錢,對方都會說:「下次再給好了。」很信任別人。

大稻埕是台北的發源地,不像台北東區和新加坡、香港都差不多。大稻埕像鄉村一樣有人情味,又有台北味。這幾年來,大稻埕的變化很大。容積移轉的政策帶來非常正面的影響,很多有良心的建築師用傳統的方法、材料修復,甚至把新房子拆掉用傳統的方式重蓋。不像淡水,淡水以前很可愛,現在就是個噩夢;或是在鶯歌老街,老街沒有老房子,很可怕。現在霞海城隍廟因為月下老人變得很紅,很多年輕人會進來社區裡,這樣很好。我覺得這個社區會慢慢變得像東京的淺草,變成老街觀光區,但更有意思,因為大稻埕更完整。最無聊的是年貨大街,一年比一年糟糕。應該要好好規畫、包裝,要不然變得像夜市一樣,就沒意思了。

以前的歷史觀點都是我們最好,別人不好;以前荷蘭人說荷蘭很厲害,征服全世界,現在也說那是不好的行為。這種歷史的概念一直在變。我希望大家能用更人道的概念來看歷史,而不是從族群本位出發而已。台灣的歷史在這50年一直在重寫,我覺得這是很健康的一件事,是成長的;這裡面有很多錯誤、溝通,卻是民主化必然的過程,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。

即使去中國化的討論也都很健康,因為大家可以罵,而不是什麼都不能講;只要是討論,表示公民夠聰明,夠成熟。很多人擔心去中國化的影響,我覺得「讓他們玩一下嘛」,沒關係。反正台灣社會不是由政治家決定的,而是由台灣民眾跟股市決定

最不喜歡台灣的媒體。台灣有個很奇怪的現象,就是媒體創造不存在的現實,只為了不斷刺激感官,不是性就是暴力或明星。我在國外的朋友都問我:「台灣是不是很亂?你住在台灣不是很危險?」很多媒體呈現出來的,跟台灣都沒什麼關係。媒體如果只關心自己島內的事情,或是誇張灑狗血,對台灣真的很不好。

在台灣,生活可以過得方便又輕鬆,經濟水準也不輸歐美。可是誰會相信你呀?西方人把上海當成亞洲的夢想,連台灣人都要跑到大陸去。我說台灣好,沒什麼人聽得進去;如果每個人聽聽別人的話,就世界和平了

11.夏諾(Arnaud Lechat)國籍:法國   年齡:33歲
他愛喝台灣的烏龍茶,曾在台北市大龍峒保安宮學歌仔戲、在孔廟開音樂會、拍攝法文發音的「都馬調」的紀錄片。在他眼底,台灣是充滿趣味、每天都能學到新東西的好地方。台灣人真的對外國人非常好;當然,主要是對西方的白種人,我不認為菲律賓、印尼人也能得到相同的待遇。如果你對台灣的文化感興趣,台灣人會把知道的統統告訴你。台灣人愛吃,和法國人很像,都很迷戀食物。剛來時,很多食物我覺得很奇怪,現在習慣了,像臭豆腐,如果隔一段時間沒吃,還會想念,那味道已經存在腦子裡。不過,若是雞爪,我無論如何對那個形狀…還是沒有辦法接受。

台灣做事情很有效率。我去辦居留證、駕照,都是馬上辦就好;在法國,常常要搞幾個小時,還得一去再去。台灣的人際關係有很多互動,連不認識的計程車司機也會問東問西。剛開始我覺得很不錯,可以練習中文;後來就覺得很煩,坐計程車很累、不想講話,還要回答問題。現在我很有耐心,因為我已經知道:「沒關係,他是第一次遇到我」。我回到法國之後,發現我的動作、態度、想法,都有一些台灣的習慣。我以前比較「硬」,現在個性變得比較軟了。現在我知道,跟不認識的人講話對你無害,可能也是一種幸福,是我在台灣訓練出來的。

台灣喪禮很不一樣。我們的喪禮都很私人,但在台灣,殯儀館的廳一字排開,平常很少看到那麼多死去的人,你好像突然去參加很多不認識的人的喪禮。或許這樣也好,讓你知道你不是一個人傷心難過,也是一種安慰。台灣的婚禮要包紅包,剛開始也覺得奇怪,因為在國外大多是送禮物。但送禮物還要花腦筋選,而且一樣得花錢,想想,好像還是給錢比較實際

我在台灣,也有很多人問我對檳榔西施的看法。這根本沒什麼呀,是台灣人太把焦點放在檳榔文化,台灣人自己放大了問題。我最討厭台北的空氣和噪音。我搬家很多次,可是到處都有工地;法國有規定施工時間,星期天尤其不行,但這裡好像隨你高興。

我常在保安宮、孔廟,「老台北」那一帶活動,我覺得很訝異,很多台北人不知道有這種地方,尤其是年輕人。很多人也不知道什麼是「都馬調」(編按:夏諾拍過「都馬調」紀錄片,描述台北保安宮業餘班學習歌仔戲曲調「都馬調」的過程),但這個調滿有名,哼唱之後,他們就會說「啊,是這個!」他們自己都覺得很妙:外國人比你了解自己的文化。其實這一點都不奇怪,在自己的地方,因為太習慣、太裡面,所以看不到;反而是外國人會好奇想學。就好像台灣人放假都出國,可是很少人到過蘭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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